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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徐永鎮(zhèn)
快要燃盡的煙頭悠悠地飄著最后一縷煙,暮色如陳年普洱浸潤山棱,輕輕地來到老家的堂前。任誰也沒想到,爺爺突然提出了他要搬家,搬去哪呢?就在那山腰上的松林深處。
我看著和爺爺常下的那盤木制象棋,棋子裂開一道細縫,不起眼,宛如時間無聲的咬痕,默默記錄著歲月的流逝,和生命的脆弱。叔伯們深嘬了一口煙,緩緩?fù)鲁觯瑹熿F繚繞中,家中的氣氛變得愈發(fā)沉重而莊嚴,這一切都在為一場盛大的儀式,做著最后的準(zhǔn)備。堂前的兩根蠟燭,搖曳著微弱的光芒,滴落著蠟淚。
在鄉(xiāng)下,儀式的繁瑣正如人生的命運多舛。親戚從四面八方趕來,互相打招呼??旃?jié)奏的當(dāng)今,大家各自匆忙,平日里都很少相見。大家聚在一起,按照習(xí)俗商量著儀式流程,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,每個細節(jié)都認真地對待,深怕違了民俗的規(guī)矩。
請了幾個阿姨燒了幾大桌素食飯菜,感謝前來悼念的親朋好友。姑姑和媽媽則將爺爺?shù)囊挛锖蜕钣闷?,整理打包進一個個木箱,一件件都承載著爺爺一生的記憶。
最不舍的還是奶奶,她實在想不明白,六十余個春秋的患難夫妻為何要固執(zhí)地搬去那片松林深處。她扶著精心打造的棗木新床,一遍遍地哀求著爺爺,不要走,直到最后一抹夕陽消失在山頭,她的眼中仍滿是悲愴與眷戀。
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,“咚咚咚……”老座鐘的銅擺突然停駐,時間到了。大家輕輕地把爺爺抬上了車。他安詳?shù)靥芍?,?yīng)該是在做著一個長長的夢,夢中或許有他年輕時的回憶,有和奶奶共同度過的歲月,也有對我們這些兒孫輩未來的期許。棗紅色的新床緩緩穿過村莊,鞭炮聲在山谷間回蕩,震耳欲聾。
在山腰上的松林深處,爺爺?shù)男录椅恢靡呀?jīng)選好。隔壁有很多的同村鄰居,這對于愛吹牛的爺爺來說,或許不失為一件好事。他可以在這里繼續(xù)講述他的故事,與鄰居們分享他的快樂與憂愁。
夜幕降臨,爺爺新家前的燭火微微跳動,照在我們的臉上。長輩們燒著各式各樣的物品為爺爺暖屋,我們圍坐在火堆旁,看著那快要燃盡的蠟燭,終是滴盡了最后一滴蠟淚,熄滅了光芒。奶奶扶著門框,看著大家坐上開往自己小家的車慢慢地消失在了村口拐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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